我的家乡座落在皖北平原,和江苏省的濉宁县,只一条河相隔。那里盛产小麦、大豆、棉花、玉米、红薯等农作物,最有名的是5厘米厚的大饼和薄薄的煎饼。
很多年前,远远望去,我的家乡的房子几乎都是这样的结构:三间堂屋,两间偏屋。偏屋大都是用作厨房,就连烟囱也几乎家家相似。
早晨,中午,晚上百把根烟囱几乎同时冒着相似的烟雾。风一吹,烟雾随风飘荡,远远望去,就象大海中的波涛,此起彼伏,澎湃汹涌;近看,象三月的柳絮纷飞,真是一幅绝妙的美丽壮观的风景画。那是我一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忆。
在我印象最深处,最美的就是这家乡的炊烟了。清晨的炊烟,淡淡的,蓝蓝的,在村庄的上空盘旋。家乡的亲人多年的的习惯:早餐是稀饭,咸菜和馍或者煎饼,所以早上的炊烟最淡最蓝。
中午的炊烟最浓烈,黑黑的烟雾伴着呛人的油烟。因为午餐是主食,农闲时候,人们大都喜欢炒几个小菜,哪怕是青菜。
最令我感动的炊烟是我母亲烙煎饼的炊烟了。那时,家里很穷,为了节省粮食,总是舍不得吃面食,面食对于那时的我们真的和肉一样珍贵。记忆中,母亲带领我们姐弟六人轮流推磨。二百多斤的石磨,只能三人推,推起来真费劲啊。我们从早上天蒙蒙亮一直推到中午才能完成一周的任务。
母亲推磨后,就开始坐在厨房的地上。那里支着一张铁制的鏊子。鏊子很低,三条腿着地10厘米高,象一只黑乌龟趴在地上。母亲一手用竹坯子在鏊子上面烙煎饼,一手在鏊子底部传着草,两只手都不能停。母亲烙出的煎饼是远近闻名的好吃,亮黄亮黄的,薄薄的,香香的,甜甜的。母亲一坐下来就是连续几小时不离岗。从中午一直烙到晚上天黑,才能够烙完,那是全家一周的主食。
永远不会忘记的是母亲在烙煎饼时候的剧烈咳嗽,以及泪留满面的痛苦的表情。因为烙煎饼的浓烟不经过烟囱。
浓浓的黑烟包围着母亲几个小时。我们进去吃煎饼也是窜进去就赶紧跑出来,否则准会流泪。现在细想起来,那真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折磨。
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。随着包产到户政策的实行,家乡的面貌也涣然一新了,人们开始以面食为主了,但是人们依旧喜欢吃煎饼。
当炊烟渐渐从家乡消失的时候,我对故乡炊烟的怀念却比浓烟更弄了。昔日贫穷落后的家乡已经变得越来越令我感到陌生,甜甜的煎饼的浓香味,也离我越来越远了,取而代之的是电饭煲,电磁炉,煤气灶、微波炉了,取代烟囱是那通电的的抽烟机。
尽管如此,我依然是那样强烈的思念故乡的炊烟,因为故乡的炊烟是母亲为我放飞风筝时,手里的一根长长的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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