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楼后是一条泗宿公路,即泗洪通往宿州的公路,也是泗城最繁华的路段,最大的几个商场,最大的几个娱乐中心,最大的几个洗浴中心,最大的几个洗脚城,最大最好的几个饭店,最大最好的宾馆,都坐落此处。
每天会习惯地倚窗伸头向马路上张望,每天会习惯地看南来北往。那里车水马龙,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,热闹非凡,抑或高歌激昂,抑或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。
我经常会在深夜的梦中被楼下的大排档传来的猜酒划拳声惊醒,也经常会因寂静的夜晚突然间的打骂声而震惊,偶尔也会为受刺激的精神病患者的哭喊而心痛。
惊醒后的时光实在难熬啊!我常常会因他们的行为而难以入眠,常常会对一些事物产生敏感的联想,天亮后,我才发现,我又一夜未眠,我的双眼酸涩红肿。
最让我心寒而难以忍受的是,每天一大早或更早的凌晨两三点,便有灵车经过楼下马路,凄婉的撕人心魄的哀乐声、哭喊声、鞭炮声会习惯地敲击着或梦中或半醒中我的心灵,以至于眼睛随哭声而流泪,灵魂随哀乐一起颤动。
以前的泗城唯一的一家火葬场在我家东边,我家的楼下马路自然成了很多死人东去火化的必经之路;现在的泗城唯一的一家火葬场,因污染了农田而被迫搬迁至北边的八里桥北侧,我家的楼下马路自然还是死人升天的必经之道。因为活着的人是那么讲究排场,死者也许会在升天后得到些许安慰,谁叫咱家楼下的马路是泗城的商业中心,最繁华的路段,最热闹的地方呢?
每天习惯地倚窗看南来北往,时而笑,时而哭,时而愤怒,时而快乐,时而忧伤,时而幸福……
每天的人来人往,忙忙碌碌,我笑他们没我安逸,没我清闲,没我心态平和安静;每天的猜酒划拳,醉生梦死,我笑他们没我潇洒,没我安详,没我独处月中仙文中情;每天的哀乐哭喊声,虽让我心碎而流泪,可是没我这么泰然,没我这么淡泊名利而置生死于不顾,没我这么看淡生命的极限而看重生命的本质。
名利金钱地位最为我所不齿,可是我也很庸俗,离开了金钱,离开了地位,离开了名利,我生存于这个世界,简直成了梦想成了海市蜃楼。我只不过看淡而已,不入俗,也不能超然脱俗。
每天习惯地看来往的或熟悉的或陌生的人经过,看着夫妻手拉手,看着推着轮椅,悄悄地和老伴耳语,看着搂搂抱抱的年轻情侣,看着怒目而视,骂声不断的两口,看着拳脚相加的昔日的朋友,看着擦肩而过目不斜视的双方,看着新婚的喜车,一辆辆激动地路过,看着灵车凄怨地歌唱,看着高官的财大气粗,看着小市民的世俗面孔,看着脏兮兮的憨子,看着不知是真穷还是假穷的要钱人,挨个上门索要,看着瞎眼瘸腿脑瘫的艰苦……
我的心怎能平静?我无力!
这就是我矛盾至极的心理,正因为如此,所以,我才会时而快乐,时而痛苦,时而忧伤,时而幸福;时而愤怒,时而淡定。
每天,我依然会习惯地倚窗看南来北往,世界不大,可以尽收眼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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